麦田里的麦狸

脑子里全是洞的奶酪精,主食刺客信条、看门狗、巫师。阿育、波兰蠢驴精神股民

【刺客信条/AltE】野性之心 (1)

-兽化AU 是一只可以变成雪豹的毛绒绒Ezio

-设定借鉴《神奇动物在哪里》纳吉尼小姐姐的血咒,不了解背景也莫得关系反正吸猫就对了(你)

-AE同时代背景,刚刚成为大导师就开始积极迫害马馆长的二太爷快乐撸猫的故事(别信)

-ooc不可避免但会尽量控制住自己(毫无底气),欢迎指正和建议!

-致谢背锅劳模伊甸碎片和先行者们!

以上,祝食用愉快~(我极端热爱所有的猫猫!!诚邀一起快乐吸豹(*´﹃`*)



0.

四周都是人类的气味,汗水、油脂、皮垢……丝绸和绒布里藏着灰尘,地毯中匍匐着死去的昆虫,大理石与黄金在四周分割出大片大片高耸的空白……

他想要泥土和密林,梣木上依附的地衣,松树流淌下的油脂。想要风从山岗和白垩之间徐徐吹过,带来一只健壮雄鹿毛皮间的膻味、它温暖如热泉般的体温、它粪便与尿液的腥骚——他喘息、低吼,涎水充满齿间,想要滚烫的血肉被填进来,想要内脏里软糯的脂肪,想要骨头里的粉色骨髓……他愤恨的尖牙与狂怒的利爪充满撕咬的欲望,要敌人的性命,要他们的惨叫和挣扎。一想到这些,他便满口生津,饥肠辘辘。

袖剑或是牙齿,总有一个要被他刺进罗德里戈·波吉亚的咽喉。抉择似乎并不困难,他胸膛中的仇恨、他皮囊下的野兽催促他,此事必行……

 


1.

艾吉奥走进酒馆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狐狸和安东尼奥手下的盗贼,见进门的人是他,便举杯朝他示意了一下。艾吉奥回避着他们的视线胡乱应了一下,要了一杯啤酒坐到角落里去了。

过来的路上他注意到前几日还张贴得满大街都是的自己的通缉令已经难觅踪影,唯一残留的一张贴在一条小巷子拐角的老旧盥手池上,位置隐蔽、线条褪色,就连艾吉奥自己也懒得去把它撕下来。这就是刺客兄弟会的手笔?艾吉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叔叔和盟友们背后安排了多少人去做此事——清除一些通缉令罢了,他自己也能做,从前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做。今夜的威尼斯空旷得出奇,就像是每个人都得到了信号要为一场月光下的决斗留出缄默的距离。老实说他有点儿喜欢这样的寂静与空旷,就好像威尼斯也是一座森林,一片无人之地,只不过是由石头和玻璃构成。

随后在大教堂钟楼上发生的事破坏了这种感觉,但艾吉奥没什么好埋怨的,他现在是他们中正式的一员了,尽管在当时这一切来得似乎突然了些,但他很快便确信这的确是自己想要的。想到这里,他再次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烙痕依旧不时泛起疼痛,泰奥多拉夫人先前涂抹上的药膏早已干涸,他闻到里面散发出芦荟、麝香、鼠尾草和羊油的味道,提醒他记忆的确切无误。

老实说这一天他过得还不错,仲夏日之后,他的力量在肉眼可见地增长,艾吉奥已经比自己23岁的时候跳得更高、看得更远,夜晚时分漆黑的城市在他眼中只不过是稍微色彩暗淡些的白日……艾吉奥放下酒杯,瞥向那些褐色泡沫间自己的倒影,冲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厌恶地皱了皱眉。

但城市也闻起来更臭,河渠下每一只老鼠跑过的窸窣脚步都叫他听得一清二楚。自然,酒馆里每个人的窃窃私语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进门时候那些盗贼便在谈论他的事,艾吉奥隐约捕捉到了些词汇,而现在他们就隔着酒馆零星的客人小声继续了下去。

“尽管他是个佛罗伦萨人,但的确有一套,不愧是奥迪托雷家的人。”有人说,是个盗贼,他们这类人消息总是那么灵通,“他们那地方据说对那些事比较宽容,早些年还有人会专门去找懂行的女人看病。”

“什么病?要我说,他们那地方的人自己身上的花柳病就不少了。”有人笑道。

先前的那人意味深长地笑笑,压低了声音——但艾吉奥依旧听得清楚,“要是你家婆娘生不出孩子,或者出去偷情,他们那儿的人对付这些可在行着呢。”

几声打闹和怒骂后,这话题便开始变得惹人不快了。“操,这年头找女巫没有好下场,你还以为那群婆娘真会乐乐呵呵地帮你呢。佛罗伦萨一出瘟疫就开始抓女巫来吊死还能是因为什么?和那些迷信的烂事搭上边可没什么好下场,美帝奇的兄弟可是给人直接在教堂里宰了,说明上帝都对这样的罪恶弃之不顾。”

“话不能这么说,小伤小病的求索无伤大雅,那样的惨事多半是自作自受所致,贪得无厌最后都难免招致厄运,这可和上帝的宽容没什么关系,据说当时他们还是去做忏悔的呢……”

有人哂笑:“那些大腹便便的白帽子哪还有什么给人做忏悔的资格。不过要我说,那些招摇撞骗的巫婆也就那么回事,威尼斯这种事就少。当然我不是说要怀疑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老博士,魔法这种东西有是有,但哪可能是两个托斯卡纳婆子就能轻松施展的?”

先前状似对佛罗伦萨的女巫传闻多有了解的家伙就反驳他:“你他妈懂魔法吗就在这信口开河,要是真没有这些事,你以为前几年蜂拥去穆尼奥内河谷的贵族是在找啥?西班牙人的手都伸到塞浦路斯去了,难不成他是去买贝壳的吗?”

“管他买了什么回来,我听说东西已经……”他们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是有规矩在那儿,哪怕这家酒馆就是盗贼公会自己的产业。艾吉奥感受到了目光,落在他的背脊上,他对此无动于衷。

“头儿们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别老往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上靠。我听说这次佛罗伦萨还来了个美帝奇的秘书官,够热闹的,说不定那是什么政治文件呢。”

“捕风捉影?波吉亚、帕奇和美帝奇哪个没暗地里养几个术士对付政敌?说不定你看到那个什么秘书就是。这些有钱的贵族迟早自作自受报应到自己脑门儿上,到时候可不就只是发瘟疫死几个人这样的事了……”

疾病、诅咒和不幸真是因为使用魔法投机取巧的报应所致吗?

在威尼斯“这样的事”的确更少,艾吉奥喝了口酒,心想。“漂浮之城”是一座没有土地用以植根的城市,来自四面八方的旅行者、商人、学者令它富庶繁荣,令它成为艺术与文学萌芽的肥沃土壤。但这样的土壤不是养育本草的土壤,不是潜藏于森林与河流的古老力量能够感染的区域。不过,抛弃了那些古旧魔法与传统的人造之星未必就缺少了力量。更何况,难道他还不清楚魔法这玩意儿究竟是祸是福吗?

艾吉奥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今晚他或许能去泰奥多拉那儿借宿一晚,那里一直都有个给他预留的小房间,还有慷慨的女孩儿们。如果他今晚去,说不定还能……但他拐回了去莱昂纳多工作室的方向,早前他从那儿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罗格里戈的“苹果”显露出的一切显然足够画家先生彻夜不眠地琢磨一番。果不其然,当艾吉奥敲了敲工作室的大门后,莱昂纳多执着灯来给他开了门,甚至还保持着他离开时一样的装束,显然压根没有要准备休息的意思。

“艾吉奥!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莱昂纳多瞧清楚来者后惊喜地看着他,顾不上多问原因便连忙招呼他进去,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河岸后给房门落了锁。

“抱歉再次打扰了,莱昂。希望没耽误你的工作。”艾吉奥说道,意料之中在之前放着“苹果”的搁板上看见了已经积累了厚厚一摞的图纸。“我有些事想拜托你。”

“当然,我的朋友。”莱昂纳多不疑有他,伸手去拖了把椅子给他。他的眼睛往艾吉奥带着那个果实的口袋上挪,眼见艾吉奥拿起了他刚画出的那些稿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哦……尽管它有着那样的危险,但同样也蕴藏着无比的智慧。我想,就和你们那位远在黎凡特的领袖所说一样,只要用有益的方法挖掘,这些知识未必不能安全地惠及我们。”

艾吉奥在犹豫,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开始埋怨自己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被激起的情绪。马里奥和马基雅维利的出现让他重新被旧日的阴影所笼罩,哪怕是他已经向远古的传承宣誓“万物皆虚,诸行皆允”也无济于事。他已经24岁了,而罗德里戈·波吉亚在他眼前再一次溜走,这场旷日持久的复仇在他眼前如同洋蓟般被一层层剥开伪装,不断露出新的阻碍和更加宏观的图景,教他已经开始感受到疲惫。

莱昂纳多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艾吉奥,或许你需要休息一下?你知道,毕竟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接下来你还有一趟要去弗利的旅途,不养好精力对于长途旅行可不行。”

是的,明天马基雅维利会在往弗利的港口和他会合,一同将这枚金灿灿的果实送往斯福扎女伯爵的堡垒后保护起来。但是高耸的城墙和守卫的士兵真就能让它与贪婪的人群隔离开来吗?艾吉奥不禁怀疑。

但此时此刻,比起将它永久地封存起来,艾吉奥更想趁此机会寻求一个答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冲身在异乡自己在此事上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朋友郑重地请求:“莱昂纳多,我的朋友,”他说道,注视着画家蓝色的眼睛,“我叔叔并不愿意确实地告诉我真相,母亲和妹妹又无法对此作出回答。但我想,你应该能够告诉我真相,或者至少如实告诉我你的看法——依你看,血咒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让我彻底失去人的部分,永远地变成一只野兽。而它是否又能因为所谓的‘先知方能开启的墓穴’中所蕴含的魔法而解除?”

画家的手按在那些稿件上,艾吉奥的手则落在保存着“苹果”的口袋上。早前从这个金灿灿的古代遗物上散发出的恐怖的幻影教他们不再敢轻易动用它的力量,甚至不敢将它轻易取出查看。但它的体温依旧隔着匣子和皮革触碰到艾吉奥的皮肤,像一颗活着的心脏般在他手指下勃勃跳动……

在那场混乱后,他不敢询问此事,不敢拿同样的疑问去问唯一对血咒一事有所了解的马里奥(他曾在艾吉奥17岁刚去蒙特里久尼投靠他时对他说过,在艾吉奥刚出生时,乔瓦尼就已经四处收集了相关资料,为自己的孩子寻求解除诅咒的方法。但是在当时,他并没有告诉艾吉奥乔瓦尼这一系列研究的成果)。但如果此时莱昂纳多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艾吉奥想,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苹果”拿出来向它寻求那个方法。

但是莱昂纳多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艾吉奥,”他说道,艾吉奥为他声音里的真诚和歉意感到痛苦,“我……艾吉奥,我很抱歉,但我对魔法的了解恐怕相当有限。血咒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诅咒,没有确切的原因,也没有确切的方法可以避免。是的,它使得人出生时就会困在人类和野兽的形态之间,获得能在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变化的能力,与此同时也会使得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的部分逐渐被野兽的部分取代……在大多数案例里,这个过程都会在30岁之前完成,最后这个人会彻底变成野兽,也从此失去人的意识——完完全全的野兽。”

“所以,30岁。”艾吉奥强作镇定地说道。昨天是他的生日,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又将再长一岁,到时候罗德里戈·波吉亚又会在哪里?等他30岁的时候呢?

莱昂纳多伸手想去揽住他的肩膀,艾吉奥避开了,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尴尬。“不,艾吉奥,这事儿没这么笃定。你看,你和其他人并不一样,这事儿谁也说不准。而且你叔叔不也说了,只要你们继续去寻找伊甸碎片的信息就一定——你看,现在已经有块儿碎片在你手里了不是吗?诅咒的解除……”

“我能感觉到,莱昂纳多,我能感觉到。”艾吉奥艰涩地把那话说出来,打断他站起来回避朋友的目光。他能感觉到,仲夏日之后,魔法的力量在他身上流淌,让他野兽的部分赐给他更加强大的躯体、更敏锐的知觉、更深的……对鲜血和荒野的欲望。

莱昂纳多不说话了,他呼吸的频率变得紊乱。或许是觉得紧张,或许是为他感到难过。又或者,艾吉奥故作轻松地想道,他在这种未知的神秘力量中再一次因为旺盛的好奇心而感到了趣味,从前就是这样,艾吉奥并不会因此埋怨自己的朋友。

“血咒每一年都在增强,我并不特别。”艾吉奥说道,“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一只完全的野兽。”然后他要去咬断波吉亚的脖子,撕碎他的肚囊,吃他的心脏和肝肺。这样的念头在几年前还只会让他反胃,现在却让他不自觉地吞咽起津液。

17岁的时候,他就这样咬断过乌贝托·阿尔贝蒂的脖子,将他的头颅吐在地上。如果具有这样的力量,锋利的刀匕与致命的毒药似乎都变得可有可无,他只要放任自己的野性便足以以一当百,一往无前……既然如此,刀匕的复仇和尖牙利爪的复仇究竟有何区别?

艾吉奥又想起自己今夜才发下的誓,无名指上的烙痕疼痛不已。

莱昂纳多似乎想说什么,艾吉奥打断了他,解下腰间装着“苹果”的口袋轻轻放在桌上。“抱歉,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吗?”他问道。

“当然,你可以用我楼上那张床,虽然可能狭窄了些。”无论他原本准备说什么,但莱昂纳多善解人意地改了口,并且在看到艾吉奥的神色后,又温和地告诉他,“或者你也可以用壁炉前的毯子,前几天有人送给我的波斯地毯,相当柔软。”

艾吉奥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只有莱昂纳多能理解这个,而且从不多问……小时候,当克劳迪娅还是个小女孩儿,当彼得鲁桥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他也睡在父母房间的壁炉前。母亲的纺车在咫尺外嘎吱作响,育儿车里睡着他的小弟弟,克劳迪娅靠着他的肚皮趴下将老普林尼的《自然史》当作本图画书翻看,满怀期待地翻到艾吉奥的那一页,然后冲着书页上丑陋的插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去摇晃玛利亚的裙摆,告诉她自己不想要也变成那样的怪物。

艾吉奥因为回忆中的情形微笑了起来,随即找到了莱昂纳多所说的那张新毯子,把它展开铺在壁炉前的地面。他跪坐下来,膝头和手掌陷在地毯柔软的纤维之间,在威尼斯静寂而黑暗的夜晚中,在月光照耀不到的人的屋檐下——他的脖颈猛地扭动了一下,颅骨变形扩大,尖锐的犬齿突破牙床生长而出,瞳孔在短暂地扩大后猛地缩紧成一条细缝;人类的耳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对毛茸茸的圆型耳廓,被覆的毛发随着身体的拉长和扭曲取代了长袍和长靴;最后,在他已经变成厚实爪子的四肢落地时,他的尾椎上甩出了一条灵活倏长的尾巴。

黑色的影子在高高的屋檐下扭动,他知道莱昂纳多在房间的另一头看着他。艾吉奥从人类变成了野兽,在地毯上趴下,背对壁炉的光芒陷入沉睡。

 


佛罗伦萨的人们谈论此事,得自产婆、家仆和坊间的闲言碎语。他们说:奥迪托雷夫人分娩时生下了一只野兽。进而又猜想说,玛利亚·奥迪托雷原就是一名女巫。的确,有人提供了这样的证据,声称莫齐家族本就曾有过女巫的传言。那么,她或许就是靠在面包中加入了促进爱情的草药才得以一举俘获乔瓦尼·奥迪托雷的忠诚,而这就是她此举招致的惩罚。尽管她千方百计绕过了本应降临在头生子上的报应,但是她也因此松懈——那些流言紧接着如此说道,于是诅咒降临在了奥迪托雷的次生子身上,让玛利亚·奥迪托雷诞下了一只野兽。

那么,那只野兽是一个死胎吗?亦或是将变成一个怪物?

而后流言因为美帝奇的出面而终止。再过了十几年,人人都知道了奥迪托雷家那个如同年轻的小兽一般的二少爷——他生得高大健壮,闲不住性子,眼睛也明亮得过分,瞅着哪儿都闪着兴致勃勃、好奇欢喜的光。他能轻易爬上情人的窗户轻轻呼唤她的名字,高墙与守卫拦不住他,夜晚拥抱他如同再合适不过的衣裳。有女儿的人家顾忌他不比顾忌趁夜溜进城里的郊狼更少,而他也和那些野兽一样狡猾得紧,先是用滑溜溜、热烘烘的皮毛讨得了那朵儿小花的欢心,又总能在最后一刻嬉皮笑脸地从怒气冲冲的猎人手里逃脱。

艾吉奥·奥迪托雷无疑是一只小野兽。佛罗伦萨的人们谈论此事,带着嬉笑、调侃、遗忘,女孩们儿私底下红着脸相互抛出玩笑,男孩们儿要么与他做朋友要么与他做敌人,父母们则对那奥迪托雷宫漂亮彩绘墙壁后的一家人艳羡不已,有时还要流露出无伤大雅的妒忌。

但当他走进家门,走过以鼠尾草与罗勒施了庇护的门栏,艾吉奥便会坦然露出他的真面目——这只小野兽身上的确披挂着魔法的痕迹,只不过这魔法并非是来自赫卡特,也无关人们通常要放在一起提及的月食与山羊。当乔瓦尼和玛利亚·奥迪托雷头一次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抱着那只小小的、还裹着羊水和胎膜的小野兽,摸到他光秃秃、透着点粉红色的细尾巴与圆耳朵时。他们一边从亚述人的残卷里找到了他将遭受的命运,一边决定和所有父母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爱他。

于是那只魔法的小野兽就这样变成了艾吉奥·奥迪托雷,变成了人类的、小脸皱巴巴的、带着难看绛色的婴儿,发出了生命中第一声啼哭,来到世间。

这可憎的诅咒。玛利亚和乔瓦尼也如他这般恨它吗?艾吉奥已经无从得知,也无从得知它是否真是由于什么使用魔法投机取巧的报应所致。在他得知自己的另一张面孔是一种诅咒而非祝福之前,他早已爱上依靠矫健的四肢奔跑的感觉。他皮毛下的躯体温暖而敏捷,他明亮的眼睛能轻易看清黑夜中藏匿的一切秘辛,他嗅到每一个路过的人在皮肤上、头发间涂抹的香氛,听到城市每个角落、每个紧闭匣子中避人耳目的窃窃私语。这怎能不是一种赐福?同时身具人的理智与野兽的敏锐。

他让自己的弟弟妹妹骑在自己背上,就这样扮演金羊毛故事里那对逃难的姐弟和胯下的金绵羊——但他不是真的绵羊,他是掠食绵羊的龙,是狩猎的原野之主,他是奥迪托雷家族的骑士——他们飞跃辽阔的海面,佛罗伦萨连片的红色屋顶就是被他们征服的海洋;海神们嫉妒又吵闹地掀起风浪,他就用怒吼与利爪吓退这些胆敢来欺负他的公主与王子的宵小歹徒;任何胆敢阻拦的暴雨与疾风在他面前都只不过挥之即去的喽啰;他们将一同抵达那海峡的彼岸、黄金的土地,来到幸福与快乐将永恒充盈之地……

而风浪真的来了,伴随黑压压的乌云,伴随通天巨木般的闪电。艾吉奥咬牙前行,暴雨转眼间就湿透了他,前路被迷雾与高耸的浪潮所遮蔽。他陷在黑暗里,茫然无措,一无所知,开始想念家的温暖,想念父母的臂弯。他背脊上的小王子拉住了他的鬃毛,小声地、怯弱地叫他,想要一根屋檐上飘落的羽毛……他掉下去了,彼得鲁乔飞快地下坠,像是一只被剪了翅膀的小鸟,转眼间便被黑色的海洋所吞噬,再也寻不见踪影。

艾吉奥的心被那根麻绳绞紧了,它跳动起来时简直像要炸开。

他四处寻找出路,却发现自己竟看不见、听不清、闻不到、摸不着……于是他只好撕咬、扑杀,仇人的絮语隐约传入耳中,仿佛一条埋藏在黑暗密林中的蛛丝小径,引他前去自投罗网。乌贝托的幽灵就是这样被吞进了他的肚皮,在他的咽喉里蠕动着,在他舌头上涂上血的滋味。

脑浆,透明的,像是甜瓜里面的黏液。脆弱、呜呜地抽泣、惨叫、更多的血。

还有更多的人,还有帕齐,还有安东尼奥·马费伊、斯特凡诺·达·巴尼奥内、贝尔纳多·巴龙切利、弗朗切斯科·萨尔维亚蒂、埃米利奥·巴尔巴里戈、马可·巴尔巴里戈……好长好长的名单。就在那张红色的纸的顶端,还有罗德里戈·波吉亚。

他醒来时看见莱昂纳多画室的屋脊下垂下许多形状各异的支架与模型,像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荒芜国度。艾吉奥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想到克劳迪娅和母亲,胸膛中同时感受到满足与空虚。

该出发了。


 



—TBC—

-本篇是很早以前那篇《毛绒扮演》情人节贺的正片,也是那张午睡时间的背景(真够久远的)脑了超级久但基本都是满足个人快乐的小片段,总结了一下决定还是搞一搞正片,并且疯狂夹带私货,我就是想吸豹(失智傻笑

-已重新上传为纸质本《猫爪必须在上》收录版本

总而言之,敬请期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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