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麦狸

脑子里全是洞的奶酪精,主食刺客信条、看门狗、巫师。阿育、波兰蠢驴精神股民

【刺客信条/AltE】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下)-Altair视角篇

@印凇 小伙伴点梗的史密斯夫妇+罗密欧与朱丽叶,刺客大师A×圣殿E
-要素提取:双方一见钟情;表面西皮的阵营对立;阵营对立的两情相悦;
-都一见钟情了,ooc肯定就……不可避免会有了(。)约莫是个马基雅维利小机灵和两个内心徜徉的偶像剧主角的故事
-本篇中所有涉及史实的部分时间线均魔改且逻辑清奇,为了戏(好)剧(玩)性一股脑都塞一起了。

总之祝食用愉快啦~ 下一更完结(真的完结1551

 

 



“不是现在。”

艾吉奥以此回答阿泰尔的询问,承认了自己希望他为自己完成一次刺杀的愿望。但他仍然为此提前支付了报酬,至少他宣称那是报酬的一部分,出于对阿泰尔业务能力的信任。

但实际上阿泰尔并没有对他所提出的交易做出任何肯定的回应——刺客直白地告诉了他“我们不为一己私利而杀人。”

然而艾吉奥看上去笃定极了那个他暂时还没说出口的目标会是个符合兄弟会行事标准的对象。

“光解决罗德里戈和切萨雷,或者再加上卢克雷西娅,都不能完全解决意大利的问题。”他说道,露出微笑“而我仅仅只是给你提供一个你可能无暇顾及或者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目标,虽然的确,他和我有点私人恩怨。但是一个圣殿骑士,忠诚,贪婪,而且为波吉亚谋求了足够多的利益,曾经重创了整个意大利兄弟会有生力量的罪魁祸首之一——你会愿意帮我解决这个小问题的,对吗?”

老实说,当下阿泰尔说不太清楚自己无法拒绝的是这个摆到面前的,方向明确的刺杀任务,还是艾吉奥预支的……“报酬”。这有点强买强卖的意味,又或是愿者上钩,谁知道呢?

一个对于波吉亚的事业举重若轻的圣殿骑士,又或是艾吉奥本身,于他而言都是不容拒绝的理由。而当下是美好的,永远比过去甜蜜,也比未来迷人。

但是隔天阿泰尔就明白为何所有的欲望与消遣都应该是有所节制的了——他受到如此的教诲已久,如今却才头一次体会到满足以及过多的获得是怎样的滋味。

或许是某种预感,但艾吉奥显出一分格外的焦急,从每一次亲吻和每一次爱抚中。这约莫也是阿泰尔没有拒绝他的原因之一,就像是安抚怀中躁动不安的猫咪。但他铭记在心,感到紧握手中的躯体好像在往别处跌落,又或者那缱绻的目光是从某处塔楼的边缘看过来。

他们在太阳升起前告别,阿泰尔在犹豫片刻后暗中跟了上去,艾吉奥大概没想到这个,他的警惕没有分给一个刺客大师潜行跟踪的可能,一路先是去了安多尼奥医生的住处,如约拿去了那份药剂。再出门时他换了一件斗篷,装扮一新(若不是鹰眼相助阿泰尔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他),一路来到了罗马城的边缘。



马基雅维利头一次被阿泰尔主动找上门,搁往常他可还要考量一番才好决定要去哪里寻找对方的行踪,对方倒是一直清楚该到哪里来找他。但他倒宁愿这份殊荣永远别来第二次得好——昨晚他熬得够晚,今早也就稍微起得迟了些,刚推开窗户通风,迎面却翻进来了一只不请自来的鹰。这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尤其是阿泰尔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像是来给他的早晨添上些好消息的。

“……早上好,阿泰尔。希望你不是进来避难的——我听到些消息说昨天你去了圣天使堡附近。”台伯河边上眼尖的盗贼们捎在他案头的消息。马基雅维利唯独感谢的便是狐狸临到要被波吉亚一网打尽的大难,总算乐意放下他那点侠盗的矜傲接受兄弟会伸出的橄榄枝了。

白袍刺客在阳光无法照见的角落里站定,暼了他一眼,也没问这消息的来处,不知是猜到了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紧皱着眉头,本就稍显刻薄的嘴唇也抿得紧紧地。

“尼克罗,佛罗伦萨目前是谁在掌权?”

马基雅维利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思绪还没从圣天使堡拐过弯儿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乌贝托.阿尔贝蒂还是帕齐家族的谁?”

他倒还挺清楚,指名道姓,马基雅维利心想,但飞快地权衡一番后便也就告诉了他“洛伦佐.美第奇几个月前被刺身亡,目前是前任最高司法官阿尔贝蒂暂时接任了他的地位。但你要说现在掌握佛罗伦萨的是帕齐家族也没错。”

阿泰尔略一点头,又若有所思地问道“美第奇被刺正是帕齐家族公开组织的谋杀所致,为何他们还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共和国的第一把交椅?”

“一点罪过,一点信仰,还有几只鼓囊囊的钱袋子。”马基雅维利耸了耸肩,听到窗外的街道上隐约传来路人交谈的声音,重新掩上了窗扉。这让他靠近了些正站在窗边阴影中的阿泰尔,闻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味——它们出现在阿泰尔身上就更加不寻常,马基雅维利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这是跑到哪家姑娘家里去过夜了吗?还是客栈的老板娘舍得白送你满满一桶加了精油的洗澡水?”他皱起鼻子,觉着这股玫瑰的芳香莫名熟悉,顿时更加疑惑以来。

“没有——”阿泰尔半点儿没在他的好奇上多做停留,老实说有点儿刻意了“我记得你说过帕齐家族也是圣殿骑士的拥趸,而且已经效忠了好几个世代了。”

马基雅维利原本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但他实在觉得那熟悉感抓心挠肝,竟然和前几日不祥的预感隐约联系了起来,没忍住追问了下去“他们是的,这下也终于拿到了被许诺已久的报偿——你该不会是去逛妓院了,真叫我惊讶,我以为你们马西亚夫的刺客……”

他故意说道,可没想到阿泰尔立刻打断了他,猛地瞪过来的眼神甚至冒着点凶光。

“圣地并不禁止合理的娱乐和放松,但我并不认为那些交际花提供的服务在这个范围之内。尼克罗,我需要的是你的帮助而不是你的胡思乱想。”

阿泰尔堪称严肃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但这个时候马基雅维利已经想起来那玫瑰的味道究竟为何似曾相识了——

“等等,昨天艾吉奥来了城里,你昨晚和他在一起??”是艾吉奥托人专程从奥迪托雷宫带来给玛利亚夫人的玫瑰,它们开得很好,足够送满满一车到药店去让药剂师制成精油。

马基雅维利确信自己的声音扭曲了一瞬间,眼看着阿泰尔的身形也跟着一顿。他是说过让他们搞好关系,给双方都这么说,但是——

“你在他那里过了夜?连续两次??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周!”

阿泰尔看上去想让他永远闭嘴,但是谢天谢地圣地的刺客一直都是三大信条忠实的拥戴者(如果马基雅维利知道阿泰尔会被选中外派到意大利的原因他可能就不会安心得这么快了)。

“至少我们现在关系非常亲切,如你所愿。”黎凡特刺客冷冰冰地说道,咬着那个“vicino”的语调和当初说这话时的马基雅维利如出一辙。

兜帽下的那张勉强保持着和往常一般冷淡又严肃的脸上忽然浮现的色彩怕不是也连带是艾吉奥的玫瑰的功劳,但马基雅维利完全不敢把这话出来。

“现在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吗?你从佛罗伦萨而来,告诉我那里联络人的情报或者其他可以利用的资源,我将立刻动身前往佛罗伦萨解决帕齐家和阿尔贝蒂不合理的政权。”

你们俩过分亲切之前有哪怕那么一点点想起来我交代你们的事吗??马基雅维利几乎难以把自己脑子里的震惊给挤出来考虑其他任何事,但是阿泰尔说出来的打算另一种层面上无异于当头棒喝,他感觉有点头晕。

“现在?去佛罗伦萨??你在想什么——原本佛罗伦萨我们最大的支持者就是美第奇,联络人就是奥迪托雷家族,那里现在完全就是圣殿骑士的地盘,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灵感——”他简直想把自己扔回床上试着重新醒来一次,这他妈的绝对是个为了让他发疯而存在的早晨,因为操他的他两位本应该最靠谱的盟友都在一夜之间疯掉了“不是,你到底……艾吉奥对你说什么了?你又给他说什么了??这个疯狂的计划和他有关吗??”

但是阿泰尔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佛罗伦萨铁桶围城,难以攻坚,是一片对于兄弟会来说已经彻底陷落的土地。然而这个噩耗压根儿没打扰到他任何的打算。要马基雅维利说,他甚至对这个消息露出了些满意的神色。

“感谢你的情报,尼克罗,祝你心宁平安。”他转身帮马西雅维利再次推开了窗户,向还没来得及换下晨袍的盟友点头致意,马基雅维利几乎要被窗外明亮的日光照的当场晕厥。

“我下午便出发前往佛罗伦萨,会尽快赶回来——”

史上最年轻的刺客大师,来自黎凡特的异国盟友义正言辞的说道,带着一个圣殿骑士花园以及澡盆里的味道爬上了他的窗户,单方面宣布自己要在波吉亚就快把全罗马再加整个意大利收入囊中的关键时刻,单枪匹马去攻破对方当前最坚固的堡垒之一。

阿泰尔都说了什么?解决阿尔贝蒂和帕齐家族不合理的政权……天哪。马基雅维利觉得自己需要一杯白兰地,还有天杀的艾吉奥.奥迪托雷的行踪。而这一切致使他干出了一件马基雅维利今早起床时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干的事情: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甚至比一个刺客大师从他窗口飞走的速度还快上几分,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了阿泰尔的腰带,用尽全力把他拉回了屋子里。

“你给我等等!”马基雅维利觉得他全部的热血都要涌上了头顶,大吼出来的时候甚至感觉有点缺氧“你到底!天哪,阿泰尔!你不能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想去哪儿去哪儿。或许你在马西亚夫就是这幅德行了,我不在乎。但是你现在在罗马,在意大利,在我他妈——我们所有人奋斗了几十年发誓要解放的土地上,你不能只遂着你的心意想刺杀谁就刺杀谁,就算是拉希德丁给你的权利也不行!”

这事儿突然冒出了阿尔穆林的名字,好歹让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到地板上的阿泰尔乐意施舍他几句解释了,马基雅维利愤怒地想到,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把自己的佩剑拿上,以免阿泰尔突然想要干掉他的话他还能体面点像是在一场决斗中死去而不是被毫无荣誉地被一击毙命。

但好在焦躁的刺客大师并没有那个打算“我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刺杀阿尔贝蒂或者帕齐。”阿泰尔干巴巴地说道,整了整自己的腰带,定定地站在窗前看着他。

“他们是否是是我们需要解决的目标之一?是的。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去干掉他们?不能,阿尔贝蒂和帕齐现在是共和国的总督,就算是你,也不能单枪匹马地进去把他们说杀光就杀光了。”眼看着阿泰尔稍微眯起了眼睛,马基雅维利拔高了些声音“就算你可以!你也该知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就这样杀掉他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土地和政权还是掌握在圣殿骑士手里,而且这种行为除了为我们蛰伏已久勉强保存的实力招致不必要的关注以外没有任何益处——而且他们现在也不在佛罗伦萨。”

“不在佛罗伦萨?”

该死的,他就只听进去了这么一句是吗?!

“那他们现在身在何处?难道就在罗马?”

马基雅维利开始明白之前那一直萦绕的不祥预感到底是什么了,因为该死的他从一开始做好的计划事实证明就是个馊主意,谁能猜到——但他挺直背脊,毫不示弱地直视紧盯着他的阿泰尔。

“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和艾吉奥有关?”

等等,说到艾吉奥……

马基雅维利倒抽了一口凉气“操,是艾吉奥去了——他去佛罗伦萨了?!他,该死,他说他要去刺杀阿尔贝蒂和帕齐?!“

阿泰尔“啧”了一声,别开脸去咬紧了牙关“没有。”刺客盯着窗沿上自己左手的断指说道”但他前一天说希望我帮他刺杀一个人,我没有答应——‘一个和他有着私人恩怨,对摧毁意大利兄弟会势力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而且今早我们告别后我跟着他到了城门附近发现他没有坐来时的马车回去,而是换了一身衣服去要了一匹快马单独出城了,那看起来像是去佛罗伦萨的方向。”

而这确实听起来就是那么回事,马基雅维利开始觉得让这俩人碰面就是一个巨大的败笔。但是事已至此,天,这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他可能已经被堆积如山的卷宗文件给压死了,现在是但丁的地狱在给他来自生前幻想的折磨——

“同样的方向也去往梵蒂冈。”他说道,那可不就是前日波吉亚的宴会上艾吉奥交给他的情报?但忽然,马基雅维利看着阿泰尔瞬间挪过来的目光想到了什么“等等,没有马车?你们是今早分开的?”

阿泰尔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阿尔贝蒂和帕齐在梵蒂冈?”

“你先等等……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上帝啊。”

“什么?”

刺客看起来很有可能正在考虑要不要用剑逼迫他赶紧把事情说清楚,马基雅维利为了圣地的名声着想决定不给他那个机会,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推断:

艾吉奥不仅没有提到他进城是和他的妹妹搭伴一同,而且特意在城里留了一晚的原因——为了骗过波吉亚监视他的眼线,也为了骗过在圣天使堡时,一早就被发现在莱昂纳多窗外偷听的阿泰尔。

什么下周三的安排,那就是今天的安排!莱昂纳多和萨莱代替艾吉奥登上了回庄园的马车,拿着船票和艾吉奥早已安排好的,来自马基雅维利的西班牙流亡护送队伍会和。

但这也不是全部的真相,虽然现在他们知道了艾吉奥多半是往梵蒂冈他仇人们的性命而去了,但稍后马基雅维利说服阿泰尔先跟着他去见了艾吉奥的妹妹——克劳迪亚.奥迪托雷小姐之后,才又明了了些别的部分。包括其中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原本萨莱是和车夫的小学徒做替换,没想到奥迪托雷兄妹俩的算盘都背着对方打得劈啪作响,克劳迪亚也把自己留在了城里,让出马车里的位置给画家的学徒了。

把自己的亲人朋友们留在身后和一堆麻烦与谜题呆在一起,徒增烦恼,这还真不像是艾吉奥的作风,可也不算出乎意料。

克劳迪亚急得团团转,被车夫送到玫瑰花开中转准备变装掩人耳目出行的莱昂纳多则克制着焦急试图询问艾吉奥的消息,唯一该知道上家消息的车夫也表示自己除了拿钱办事一无所知。

“哥哥他要去刺杀乌贝托和帕齐?!这不可能!他疯了吗?!”

奥迪托雷大小姐的尖叫声可比马基雅维利的大吼大叫有震撼力多了,三个男人站在正堆满了各样新进家具的大厅角落看着她急的拧起眉毛,绞紧了自己的手巾仿佛恨不得那是艾吉奥的脖子。

莱昂纳多可也是刚才才得知这个消息,如果前一天他接过艾吉奥交与的信件时得知他原来是做着这样的打算的话,可决计是不可能接受这个建议的。

“但愿他不是做此打算,教皇近日也去了梵蒂冈……若是罗德里戈忽然临时传了信让他去办什么事还好,这也不无可能。”马基雅维利头疼的安抚她,现在也不得不先认可了克劳迪亚躲在罗马城的举动,至少在圣殿骑士发现奥迪托雷家的三名成员一下子就失踪了两个之前。

“他前日才问了……问了。”克劳迪亚咬了咬嘴唇,好奇又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异国刺客“若只是或早或迟,你答应他又何妨?圣殿骑士的顶梁们不都在你们的名单上吗?”

阿泰尔没回答,马基雅维利猜想他可能在思考同样的事。另一种意义上,若是早知道阿泰尔这么好搞定(他原本想的可不是这种‘搞定’,艾吉奥可真够能耐的),他也用不着花那个功夫两头摆出筹码了。

“克劳迪亚小姐,昨天你们出门前艾吉奥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他有没有提起过他昨天的行程打算?”罗马的联络人叹了口气,勉强尽了点地主之谊,把克劳迪亚的瞪视从马西亚夫的客人身上拉回来。

女孩儿咬了咬嘴唇,起初她鼓起勇气,并且担忧艾吉奥发现她的打算后可能的怒火和懊恼,一心一意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和能力足矣在兄长的庇护之外独立地,也作为他们危险事业的一员。可现在她懊恼极了,埋怨自己只顾着关心自个儿的觉悟和打算,却忽略了关注自己哥哥心里那些翻滚的危险念头。

“波吉亚的毒妇给了他一个任务,要他去采购些珍稀的药品和毒物,我有注意到他弄来了一些医学和草药学的书籍在研究。昨天他和我是在进城不久后就分开了,多半就是去做这个,之后你也说他去了圣天使堡,约莫是去交差的。”

“他去了斗兽场遗迹附近一个叫安东尼奥的医生那里,的确是取了一份药剂去交给了卢克雷西娅.波吉亚。”阿泰尔忽然开口道,接上了她的话,又立马闭上了嘴,依旧沉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神色。

“女爵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马基雅维利嘀咕了一句。

“他给了我船票和你们的计划。”莱昂纳多左右看了看,补充道,捏着那封皱巴巴的信递给马基雅维利“他当初说的时候说是下周三……但是信里说的是今天,我拿不准,但还是今天出了门。”他说到这里时,瞥了一眼阿泰尔的脸色,和马基雅维利交换了一个眼神。

身为联络人,总得承担起些不那么情愿的责任。马基雅维利心想,暗自后悔他不该这么着急来找克劳迪亚,事情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但愿艾吉奥的良心能让他稍微体谅一下被他抛诸脑后的混乱局面。

“咳……所以,最后就是和阿泰尔,他的确说了想让你去帮他解决一个圣殿骑士——然后你拒绝了?”

黎凡特刺客身边的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艾吉奥是否经历过刺客的训练?”他在一阵沉默后冷硬地开口。

克劳迪亚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在马基雅维利的眼神示意下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我不确定……但哥哥15岁的时候就去米兰念书了,每年会回来一两次。实际上在……之前,我们都不太清楚父亲的事业,或许费德里克知道,但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刺客终止了他的忍耐。

“无论他去了哪儿,想做什么。我都会打消他犯傻的念头。”

他径直往外走去,嘴上说着的和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打算。阿泰尔看上去想揍艾吉奥一顿,或者干脆现在就将死亡带去给意大利全境内的圣殿骑士。兄弟会和圣殿骑士的对抗如今在他而言更像是某种个人恩怨,充满了尖锐的对立和血金也无法抵消的深仇大恨。

即便一切尚无定论,但令人不安的影像时刻晃动不停,比风暴之前黑沉的云幕还要令人压抑不安。若是他在刚得到时就失去了,岂不是可悲可笑到了极点。

而那甚至是对方自己的意愿,他不愿想,但总有些细小的念头提醒他这和放弃无异。

“我已经试过一次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说服你的了?”马基雅维利在他身后叹了口气“卢克雷西娅不会无缘无故要求艾吉奥去帮她拿一份毒药,最近已知的只有她和斯福尔扎不太和谐的婚姻关系。而他们对奥迪托雷家看得很紧,过不了多久就会察觉到眼下一个叛徒三个人质已经无影无踪了……”

“那么你得加紧你们的安排,兑现承诺了。”阿泰尔打断了他,停在院落门口“另外,我不管你如何考虑,罗德里戈另外似乎还持有一样标记为’伊甸权杖’的物品——切萨雷的军事才能还够不上让他有征服全境的野心,他们的自信只可能与此相关。”

而且记录显示它最近被取走了,结合最近出行的波吉亚……他得尽快找到艾吉奥。阿泰尔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同时感觉自己既逃避了一项责任也承担起了另一项。

马基雅维利张口结舌,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是从何得知这些自己花了大力气才挖到的情报。而阿泰尔已经无暇和他一一交代了。

白衣刺客最后留下一个短暂的致意,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梵蒂冈的出入管理因为教皇的到来严格了不少,但前往朝圣的信徒只多不少,冲着教皇本人,也冲着有消息称会在近期有限放出的,经由其本人祝祷的赎罪券。

而这人群又成了掩护本身,阿泰尔没费什么力气便用上马基雅维利编织的那个僧侣身份进入了城内,顺便找到了梵蒂冈冷清的刺客据点,说服(实际上他根本没花上什么威逼利诱的功夫,只不过亮出了黎凡特刺客标志性的断指)留守的刺客帮他带了个信去给马基雅维利。

路途的奔波让阿泰尔头脑中充斥的焦躁总算平复了一些,涌动的人潮时刻包围他仿佛另一片森林。刺客大师笃定艾吉奥的目标——无论他打算做什么——都无出其右围绕着罗德里戈和来自佛罗伦萨的,奥迪托雷的仇敌们展开。循着这条线索,阿泰尔花了点时间掌握了乌贝托. 阿尔贝蒂和雅各布.帕齐及维耶里.帕齐的行踪。新任的总督和就差一个钱袋就能换来枢机主教位置的帕齐老爷在波吉亚的召唤下,前来进行……他估摸着,这应该是一场圣殿骑士的密谋,就在天主脚底下。

在西斯廷教堂的地下密室。

可是他仍然没有丝毫艾吉奥的踪迹,他瞧着相似的身形的青年,披着类似斗篷小心行动的人便总觉得谁的帽檐下都藏着一张艾吉奥的脸,可是鹰眼告诉他他们都不是,就像千万张复制的画作都不是圣像所绘之主,世上一切骰子加起来也筛不出纯质的数。若是一个目标落在阿泰尔面前他尚且能够觉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可若是一只顽皮的鹿跑进了森林,他又该如何寻回呢?

阿泰尔猜想他必定也需要住所和饮食,也需要避开大多数人的耳目,需要一个僻静但是又能方便耳听八方的地方。他去森林里的河畔寻找那只鹿,也去浆果生的最茂盛甜美的地方一寸寸土地搜索那狡黠生灵的脚印。伯利恒的星芒被梵蒂冈高塔所遮挡,瓦德的清辉也断绝于终年不灭的火光——或许那头鹿已经化作了幽灵,只在夜晚的影子中游荡,从此每一棵树在风中晃动时,阿泰尔都只能从回忆中拼凑他曾经矫健美丽的身影。

可他该给一个理由的,哪怕是告别呢?阿泰尔没来由的愤怒起来,等待圣殿骑士的秘密集会一天天到来,也一天天助长这般愤怒,不比荒原上的野火更有节制。他不愿去想艾吉奥嘴里说着“报酬”却又藏着些腼腆来吻他的时候便已经在舌尖藏着告别了,也不愿去回忆当他轻轻地在唇齿间含着自己的名字囫囵念叨时便已经足够依依不舍。若是他全然只为快乐所感时,艾吉奥却在为分离而忧扰……

阿泰尔或许该早点察觉艾吉奥具有危险的偏向:一个堂而皇之走进自己最大仇敌的屋檐下和他们谈笑风生,又在背后安静地、隐秘地、耐心十足地磨砺剜心的匕首的人,面对厌恶的事物也摆出高兴的姿态,胆敢把嘲讽和恭维都放在一起庄重地献上,当着主人家偷窃他们的所有物也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直到最后一刻被揭穿时,也表现得坦坦荡荡、毫无羞怯。

或许艾吉奥不曾经过奥迪托雷家刺客的训练,将执剑的方法予自己的骨血记住,但他的心坚若磐石,依然磨利了另一把远比宝剑更加锋利致命的刀刃。

阿泰尔于是从愤怒又变得怅然,在那场将要揭晓一切答案的密会开始前最后的白日放弃了寻找。他站在教堂的高塔上眺望整座拥堵而又神圣的城市,想到耶路撒冷,想到他遥远的家乡,总算在脱离人间浑浊的呼吸片刻后回到了天空。有那么一瞬间,阿泰尔开始想念马西亚夫高耸的城墙,感到那些终年不改灰暗与斑驳的砖石间也藏着一些让他眷恋的东西。他想念炙热的荒漠,想念苍绿色的草原,想念那些和他并不亲近的同僚,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白衣刺客都同样有一只截断了左手无名指的手,用同样的语言说话,同样的方式挥剑,向同一个信条效忠,向他们至高无上、永远睿智无误的导师效忠。

不。阿泰尔想到,不——

如同它开始的那样,思念戛然而止,是一段月光,一朵丁香又或是一个吻、一刹那温暖缱绻的夜色打断了它。乌玛尔留下的遗产里有许多残缺的抄本和手札,它们是别致的,与马西亚夫格格不入的事物。它们的珍贵只在于那是乌玛尔曾经拥有的,但阿泰尔曾经阅读到一个极其宽广的世界藏在那些模糊的文字里,也读到那么多遥远而陌生的人与文明。它是一个隐秘的渴望,由一场惩罚开始,最后终于艾吉奥的面目——他唤醒那埋藏多年的渴望,成为一个截然不同世界的开端,也是探寻的终点。

或许他天性追寻与众不同的事物,即便躯体困顿于一个人所有拥有的全部人生——那仅有的一个人生里。如同远行的猎人渴望捕获月神的金角鹿,即便他将永远做个猎人。或许阿泰尔这是在拿着艾吉奥对杀害他家人凶手的憎恨做着筹码,此刻他放弃了去思考艾吉奥的动机,他的想法,他所要去做的事,只剩下等待。

天色已晚,西斯廷教堂烛火长明,修士们聚集在圣坛前做晚间祷告。刺客则藏进影子里,沿着烛光所不能照亮的黑暗潜行,玫瑰窗将月光变得斑驳破碎,仿佛是投下了一片沼泽。而比阿泰尔更准时的只有这群密宗教徒本身了,罗德里戈即便在隐藏身份的斗篷上也坠着带宝石的金链,像是为了一场演出而来——而他的确如此。

“我的兄弟们,为了今晚我们已经等待了够久。如今秘密即将被揭晓,启示将被再世的先知所倾听,而我将与你们——我最亲近信任的盟友们一同分享它。”

阿泰尔闻到一点酒的味道,或许是罗德里戈在来此之前刚主持了一次不那么节制的圣餐呢?他眯了眯眼睛,挪动脚步往慷慨陈词的教皇头顶的位置而去,他预感到了什么,前日他在圣天使堡的地下室查看设计图纸和所有在录的教廷所有物清单时……麦海迪镶满宝石的长桌,法帖梅的镂雕窗户,法老的宝冠,还有亚历山大的权杖。

该死的,伊甸遗物可不止局限于一两个金色圆球那样的珠宝,艾吉奥怎么想得到这个?

而现在,罗德里戈从身侧的长匣中取出了那根金灿灿的,带着不详光彩的权杖,高举双手,预备受领他口中所说的“启示”。

尽管完全不明白这一切的由来及前因后果,但阿泰尔直觉那不是什么安全无虞的事情,更何况——刺客蓄势待发,在袖剑弹出剑匣的瞬间……

然而,一个更快的身影忽然出现了,阿泰尔之前根本没留意到在护栏的遮挡下,罗德里戈正上方的天顶还有另一个人。一只敢于从马西亚夫的白鹰爪下夺食的年轻猎隼,张开飞翼俯冲而下,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匕光。

“有刺客!!”

那身影与罗德里戈一样呈现夺目的金色,阿泰尔瞪大了眼睛,赶紧去试图阻拦那人莽撞的刺杀——或许其实并不莽撞,但对方怎么知道?谁也没料到,甚至是罗德里戈自己:他慌忙伸手举起权杖去抵挡直取心脏的刀刃,而一道耀眼而宛如实质的光弧怦然炸开,将罩着短斗篷的人形狠狠撞了出去。

阿泰尔咬紧了喉咙里的声音,制止自己立刻探出头去查看情况的冲动,刺客的冷静先于他的心掌握了自我。马西亚夫的刺客大师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自己的位置,转而来到因为突然的袭击,而所有圣殿骑士以及数量并不多的守卫都背对的对侧。

阿泰尔克制住自己去听罗德里戈和帕齐低声交谈那个“刺客”是否已经死于伊甸权杖的威力下的话语,他专心致志,在黑暗中抽出飞刀,击中两名最靠后方的守卫的同时落到了地面,向前翻滚伸手扶住倒下的尸体,尽量减轻他们跌倒在地的声音。

“雅各布,你去看看他还活着吗?”罗德里戈粗声粗气地指使道,阿泰尔猜测使用起权杖来他也并不轻松,更何况还是这样没有准备的触发。

雅各布.帕齐不情愿地嗫嚅了两声,拔出了剑,和另一名守卫一左一右往摔落在不远处地面的“刺客”走去,他刚才被权杖击飞时撞到了柱子上,现在则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上,耷拉的兜帽完全遮住了脸,看不出生死。

但他依旧夺目,而透过那光芒,阿泰尔疑惑却也坚定地看见了生机勃勃的心跳,他再次悄无声息地上前,杀死另一名守卫和一名参与集会的圣殿骑士,又在前方近侧一名集会司仪回头的同时把袖剑送进了他的下颌。

他杀戮的太快,称得上焦急,那个装扮一新的“刺客”此时可比阿泰尔还要懂得忍耐的美德——他在守卫蹲下来试图把他翻过来时猛地送出手中的匕首,一刀刺进了他的眼眶,同时翻身跃起把另一手里的飞刀精准而快速地掷在了雅各布.帕齐的胸膛上。

帕齐家的大家长之一在手中的火把跌落前看清了那张兜帽下的脸,而那上面挂着一个隐约而危险的笑容,唇角的伤疤又让他平添了点儿狡黠。随即,火光随着帕齐的尸体跌落在地,光芒流过那张在死前为雅各布带去深入骨髓恐惧的面孔,熄灭了。

“守卫!守卫!”罗德里戈大喊起来,执着权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本不必如此,毕竟他才是手握神代武器的那个人,但实际上任何恐惧与懦弱都无法因为手里的屠刀或是居住的坚壁堡垒而削减丝毫,它们甚至只使那倍增。

当阿泰尔再一次拔出袖剑,感到过多的血液已经渗入了护臂的缝隙,正在逐渐湮湿他的长袍袖口。一个绝妙的机会,只有四体不勤的高层还有为了最大程度保密留下的极少数守卫,为了使他们的出身决定他们绝不会接触到其他并非密宗内部的贵族或者政敌,这些底层出身的士兵大多也并不学艺精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太多了,而现在整个西斯庭教堂地下宛如被点燃的蜂巢,乱哄哄的人潮,尖叫着、推搡着拼命想要远离那个凶神恶煞的“刺客”。

阿泰尔低“啧”了一声,闪身躲进周围环形长廊的立柱阴影中。要解决拿着伊甸权杖的罗德里戈只能出其不意,即便他万般想要现在就解决那个虚张声势,但又的确手握尖兵的波吉亚教皇。

最开始十几秒里,罗德里戈和几个心腹还有意图安抚人群,喝令他们停止骚乱。但是唯独能帮他们真正控制住局面的士兵一半已经用于牵制步步紧逼的“刺客”,另一半则已经成了阿泰尔的剑下亡魂。

但混乱也并不总是有益于刺客们的行动,他无法隔着人群瞄准罗德里戈的致命处,不得不按耐着烦躁等待另外的时机。

阿泰尔紧盯着场地中和三名长枪兵以及一名重斧手战作一团的“刺客”:披着红白相间的长袍,肩头佩着皮革的护肩和内衬天鹅绒花纹的短斗篷,如此张扬而自豪地在腰带上佩戴着兄弟会的标志,与此同时也展示着令敌人胆寒的武力,把那些将带去死亡与鲜血的武器一一排列周身。

他一语不发,仿佛意志与语言一同附身于那把被摇晃的火焰染上金色与赤红的闪闪发光的长剑。但之前那意料外的一击仍然让他受了些伤,躲闪的反应虽然迅速,但身体却因为疼痛而总时不时慢上一拍,他已经杀死了一名长枪兵——在错身枪尖的突刺时出其不意地换手持剑,一把拉过枪柄,把士兵钉在了剑刃上。

他不该用那种会耗费大量气力的法子,是满腔热血让他察觉不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冒着会被罗德里戈趁机偷袭的风险。阿泰尔抿紧了嘴唇,沿着长廊的阴影步步逼近罗德里戈的侧面,藏身于对方视线的死角。

那“刺客”趁着一击致命的威慑再次发起猛攻,只能分出一点点旁心留意罗德里戈和他手中的权杖,而波吉亚则是全神贯注地在寻找着他的破绽。

对峙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重斧手咬牙迎面袭上,壮起胆子与这凶悍的野兽硬碰硬,但却立刻从抵挡住斧刃的长剑察觉出“刺客”已经是强弩之末,随即大声呼和队友从两侧同时夹击对方的腰腹。

“刺客”挡住了,他猛然发力,击退了紧压的重斧手,随即一缩身子从交错的长枪间闪出,趁机一剑刺进了重心不稳的重斧手膝部盔甲的缝隙。

真是漂亮的反击——然而下一秒,变故陡至,教皇举起了权杖,凭空抽出的金色闪光炸去了“刺客”手中的剑,而后它抓住了这只立刻企图抽出背上弓弩的狡猾杀手,把他猛地提起来挂在了半空中,就像那些捕蛇人一样狠狠地抖擞了几下手下的躯体,看着那对毒牙因为头晕目眩而片刻地偃旗息鼓下来。

“真是条滑溜的狐狸!”紧紧抓住权杖的罗德里戈咬牙切齿地盯着半空中被无形的光芒抓住的人,从盛怒及稍微消退的恐惧中冒出得意“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刺客,你们这些只敢在阴影里下黑手的阴险小人,被杀戮迷了心的异教徒!”

“是谁泄露给了你集会的消息?”他身边的一名圣殿骑士问道,阿泰尔认出那是马基雅维利曾向他指出过的一名罗马贵族。

那被抓住的异教徒可不会回答他们,光芒越勒越紧,操控的力道有失章法,压迫着之前的患处逼出咬紧在牙关间的痛呼。他不停地挣扎想要挣脱那些光芒,那有些成效,罗德里戈顿时顾不上任何审问得意图,连忙指挥几名剩下的士兵赶紧先给他补上两刀。

“该死的刺客!你得血债血偿!”

这时,约莫是为了替死去的家人报仇,却是维耶里.帕齐首先冲出来拔剑刺了上去——

但那上一秒还如笼中囚鼠的“刺客”却突然在此刻暴起,竟是瞬间便挣脱了权杖的控制,趁着下落的重力狠狠踹在了维耶里.帕齐的脸上,同时利落地反手夺过了他的剑,送进了原本主人的腹部。

士兵们顾不得眼前电光火石的剧变,一拥而上怒吼着趁乱乱剑拼刺上去。而就在此时,让人更加惊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刺客”登时竟同时出现了另外七个一模一样的影子,从维耶里.帕齐的尸体上站起来,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冲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套,就连罗德里戈也慌乱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连退了好几步,也意欲逃跑——其中一个影子顿时调转了方向,朝教皇冲了过来,递出那把还沾着鲜血的剑就要直取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那一刻——不知是什么让他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对权杖的顾忌,又或许是接连两次被伊甸碎片所伤的患处实在疼痛难忍。“刺客”身形一顿的刹那成了罗德里戈的转机,权杖的光芒在两人中间咫尺的地方再次爆发,把他们二人都猛地抛了出去。

巨大的轰鸣回荡在整个地下大厅中,若是世上真有巨龙,其怒吼也不过如此了。放射的光芒更是刺眼得如同短暂地召来了太阳,一时间一切都转为刺目的炽白,所有人都被照的睁不开眼了——除了一抹从长廊下突然冲出的幽灵,他一手拿着一枚发光的金色球体,另一只手腕下是出鞘的利刃,是藏在光芒中的闪光,而那闪电的套索这一次取走的是辉煌至圣的性命。

但当阿泰尔回头寻找那名跌落在地的“刺客”时,他已经不见踪影了,那只狡猾的鹿再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马基雅维利可没想到阿泰尔这么快就回来了,虽然这份速度和高效率可划不上什么等号。

“罗德里戈.波吉亚已经死了,但我没来得及回收伊甸权杖。”

当夜正降着小雨,阿泰尔匆忙走进据点时,发现马基雅维利也在此处还稍微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他身上带着汗水和雨水的味道,把滴着水的斗篷刷拉一下扔在了一把空椅子上。脸色比出发前还要难看。

马基雅维利僵坐在椅子上,左右零星几名来往的罗马刺客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像是没有发现这边一触即发的事态。不用问他也知道阿泰尔此行扑了个空,好吧,解决了一名波吉亚倒也不算空手而归,但这也算不上什么收获,不如说是带来了新的烦恼。

“……很高兴你平安回来了,阿泰尔,如今罗德里戈已死,我相信明天罗马城和整个教皇国就会因为这个消息炸开锅了。”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道。这时才注意到阿泰尔手里捏着一张沾湿了一角的信纸“好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什么?”阿泰尔厌倦地开口道,盯着桌角一簇烛光。

好吧,还是不买什么关子了,他本身也没什么心情卖关子,马基雅维利擦了擦羽毛笔想到,把它丢回墨水瓶“好消息是艾吉奥回来了——”他加快了语速,盯着刚签好晾干的文件“坏消息是波吉亚们前几天已经发现了奥迪托雷家三名成员的集体失踪,他一出现在城里就被守卫抓进圣天使堡了。”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整个据点前所未有的安静,明明并不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空无一人的状态,但感觉上去也相差无几了。但马基雅维利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艾吉奥声称是因为他母亲病重,烧得说胡话非要回弗罗伦萨的奥迪托雷宫,他只能连夜送了妹妹和母亲回去,托了人照看再赶回来。他给圣殿骑士们提出他有一个证人。”

阿泰尔听着,目光忽然落到了手里那封信上,马基雅维利隐约猜到那是从何而来。

“他说有一个他在狂欢夜宴会上认识的阿拉伯僧侣因为略懂医术,而且当夜正在庄园做客,所以和他一起出行了。卢克蕾西亚说服切萨雷看在他往日贡献的份上,给一个机会找去这名证人问问。”

“他们真有那么好心?”阿泰尔冷冷地说道,周身的黑气可能不全然是因为他刚从一个雨夜中走出。

罗马的据点联络人叹了口气,接连的变故老实说已经让他负责惊骇和恼怒的那一部分神经有点麻木了“不……原因是艾吉奥告诉了他们,这名僧侣带来了一个在叙利亚地区伊甸碎片的消息,希望能够觐见教皇告知此事,这才找上他引荐的。”

马西亚夫的刺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如何?”

马基雅维利咬牙切齿地想到自己该预料到艾吉奥早就告诉阿泰尔自己的那点小把戏了。但此刻阿泰尔实际上同样被压抑的怒火所困扰着,心想艾吉奥还真是如他所说,进行了一场足够“尽善尽美”的计划,把所有的一切都给物尽其用了。

“……我让商队的人找了个借口把这事儿应付到了明天,所以,你怎么看?要去吗?光明正大地走正门进去和偷摸进去可不一样,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好好搜刮干净你身上任何一件武器的。”

“那么就不带武器。”阿泰尔说道。

很好,艾吉奥疯完了现在终于把圣地的刺客也给整疯了是不是?马基雅维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还没等他开口,阿泰尔低头取出了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整个据点大厅内顿时一阵惊呼此起彼伏。

“我为他们带去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总不会拒绝,瓦伦蒂诺公爵一定会很享受一个萨拉森基督徒远道而来为他亲手献上礼物的过程的。”

伊甸苹果在阿泰尔手里焕发出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他冷酷地看着它,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简短地解释了几句“之前艾吉奥给了我圣天使堡地下宝库的钥匙,我从中找到了堡垒内部的设计图,顺便去罗德里戈的密室里把它取走了,当时权杖就已经不在了。当下罗德里戈已死,他的密室钥匙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切萨雷手中,这对父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而毫无顾忌,切萨雷也不会认出来这就是他们曾经拥有的那一枚苹果,他远不如自己的父亲了解这些遗物的秘密。”

马基雅维利张口结舌,感觉事态不仅已经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而且到头来他倒还变成了那个最后一个了解到一切的人。而阿泰尔的计划虽然铤而走险,倒也不无道理,只是……

“但你仍然需要想办法帮我带进去一把武器,最好是袖剑。”阿泰尔收起了苹果,接着说道。

“以防万一?”

刺客大师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墨迹都已经完全晕开的信纸,点了点头“以防万一。”

他烧掉了那封信,理解并决定尊重艾吉奥的计划。

猎人松了手,金角鹿于是抖抖耳朵从他手下站起来,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TBC—

-日常爆字数我真的是……(怒烤自己)下章真的会完结了QAQ

-“vicino”大概是“close to”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它用法准不准确,柯林斯给的例句感觉像那么个意思就用了(。)总之,意会就好,嗯,意会……

 

总之敬请期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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